忘了問媽媽我出生的經過. 是在家裡生的? 卿嬸婆接生的? 爸爸會知道嗎? 他參與過幾個孩子的出生?
媽媽說我小baby時很乖, 她趁我睡覺時去工作, 回來偷看我醒了沒? 見我早已醒來, 自己躺在床上玩著小手腳, 沒有哭.
我小時候, 媽媽去幫三舅洗薑, 帶著我去. 我掉進水圳, 被湍急的圳水沖走, 媽媽趕緊丟掉手裡的薑和菜瓜布衝去撈我, 幸好有撈到, 媽媽說我命大(沖進涵管就撈不到了). 瘦小的我全身濕漉漉, 幸好是夏天. 媽媽把我身上的衣服脫下擰乾再給我穿上.
稍大, 隨著媽媽去圳邊洗衣, 去大坪頂/湖ㄟ(隘寮過安靖馬路小路進去)撿柴, 砍乾竹, 採桂竹筍. 媽媽教我們認識動植物, 領我們欣賞大自然, 鼓勵我們踩著小小步伐扛著適合我們體力的小乾柴, 在昏暗的小路趕在天黑前回家.
我們無法知道這一路的成長媽媽為我們吃了多少苦?! 以前媽媽要講, 我怕聽. 現在要聽沒人講了.
去大坪的小路邊會有土芭樂, 運氣好遇到有成熟/將熟的芭樂, 媽媽就會採給我們吃(稍長, 我們自己採). 也有野生覆盆子, 成熟紅透的最甜, 綠的酸酸的, 嫩芽剝去外皮, 酸酸甜甜的也不錯吃. 只是要小心它的刺. 夏天水大時我們得把褲管勒到大腿, 手牽著手過大坪頂溪, 以免被水漂走.
去湖ㄟ路旁有高大的菅草, 媽媽教我們剝大菅筍, 吃起來苦苦的. 工作完畢回程到安靖路遇到賣冰的老婆婆, 媽媽會買或賖枝仔冰給滿身暑熱的我和妹妺吃. 貧困的媽媽並不小氣, 不愁眉苦臉, 不失志. 我們看到的是帶著笑容勇敢溫暖的母親.
和妹妺隨媽媽去太平山砍芒花. 大草埔坐公車到梅山轉台西客運到群彎下車, 沿著公路和古道石階一路往上, 把成熟可用的芒花砍下, 直到望風台上面, 再往回到平路搭車. 途中, 中午, 我們坐在古道石階上吃媽媽一早為我們做的便當, 餐具是媽媽隨手砍下的細竹削成的竹筷. 這是這趟行程最快樂的時光. 在平路等車, 有一次, 好不容易等到的客運, 車掌小姐見媽媽砍的2大捆結實的芒花, 又帶著2個免票的小孩, 一聲喝令, 叫司機關門開車, 車門夾到正要上車的妹妹的腳. 那天, 媽媽領著我們走路回家. 穿越半天社區時正值煮晚飯的時間, 家家戶戶炊煙裊裊, 空中飄著誘人的香氣, 引得飢腸轆轆的我們更餓了. 媽媽鼓勵我們說: 「就快到家了」.
我們不知道媽媽如何辦到的, 她領我們回到家時, 天已全黑了. 不知道那一趟, 媽媽的肩是否被重壓的扁擔磨破了皮? 她沒有抱怨, 只有堅強, 努力生活著.
我不知道媽媽如何帶著我和妹妹從平路穿過半天寮, 穿過九芎坑, 穿過隘寮, 走回廍仔.